——題記

　　我隔壁的鄰居是一對高齡夫婦，老爺子今年八十二了，老奶奶比老爺爺小了五歲�？上У氖牵�奶奶是個盲人。她們?nèi)缤�平常老夫妻一般，過著平淡如水的生活。他們的生活不需要華麗的詞匯，也不需要優(yōu)雅的話語。真的，說實話，我很羨慕。但，天公不作美，老爺子的身體從前年開始逐漸下降，虛弱得很。在家人的逼迫下，他固執(zhí)地沒去醫(yī)院檢查。或許，是不想知道自己的病情吧。但你知道的，一個人的好奇心不會就此駐足。

　　他舉止艱難的走向客廳，每走一次，都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啊，他找到了，一支錄音筆。他壓低聲音盡量不吵醒老伴，開始錄音。“老伴啊，這些粗活我來就好。”“你呀，多吃點，別又瘦了。”“有時間我?guī)�你去公園吧，聽說那邊的花香很甜。”“別碰，小心劃傷了。”……

　　老奶奶坐在沙發(fā)上，她的聲音開始沙啞，說：“老爺子，過來幫我捶捶背吧。”“老婆子，來了來了。”發(fā)聲音的不再是老爺子了，而是冰冷的機器。兒子幫老奶奶捶背，兒子拼命忍住哭聲。按下播放鍵：“老婆子，你沒了我怎么辦喲。”老奶奶微微一顫，像孩子一樣哭了。

　　自家孫子來老奶奶家玩，家里只有老奶奶一個人，兒子出門買菜。調(diào)皮的熊孩子，看到了錄音筆便開始把玩起來。他跑向老奶奶：“奶奶，這是什么呀？”他的小手不安分地按下播放鍵，穿出老爺子的聲音：“老婆子喲，又怎么了啊。”他大笑起來：“爺爺！你怎么在這里面呀！哈哈哈，爺爺你快出來！”“老婆子，我一生沒對你說過什么承諾。老咯，說啥承諾呢。”老爺子的聲音沒停下來，老奶奶搶過錄音筆，她看不見，她生命中的那一縷陽光，消失了嗎？老奶奶似乎明白了什么，睫毛微顫，眼淚奪眶而出。

　　一本書上寫道：“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用來比喻男女之間至死不渝的愛情。

　　年頭久了，歲月也記不清了。但我依舊記得，那對站在陽光下的老夫妻，那慈祥的微笑，是我見過最美的笑容。

初一:沈紓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摘自《古詩十九首·迢迢牽牛星》

　　月色依舊那么清冷，它跳入庭院，那一抹淡白色的光芒，無聲的叫囂著。沒人看見，更沒人聽見。沒人為之感動，也沒人為此淚流滿面。烏鴉停歇在枝頭上，不祥鳥也只能獨自為伴。月光是淡的，它渲染著庭院的地面上，真是美得驚心動魄。我接下來講述的事情，你可能不以為然，可能嗤之以鼻，但請你安靜地聽我說完。

　　就在去年三月，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他做了檢查。報告出來了，癌癥晚期。具體什么癌癥我也不清楚。他看著報告單，揉成一團，點火，燒掉。轉(zhuǎn)身離開。在那個陰暗潮濕的角落，那張報告單，也化為灰燼�；氐郊抑�，面對老伴，他沒有滿腹心事的一臉惆帳。而是像往常一樣，做著他該做的事情。時間很快，病情惡化。一天深夜，老爺子夜不能寐。

　　老爺子還是敵不過惡化的病情，臨走前，他交代自己的兒子：“別讓你媽發(fā)現(xiàn)，這是我錄的音，給她聽聽。”兒子含淚點頭，他笑了，蒼老的臉上沒有一絲遺憾。他離開了，是永遠離開的那種離開。他眼角的淚花，就在那一瞬間，似乎流了下來。兒子做得很好，沒讓母親發(fā)現(xiàn)一絲破綻。

　　今年三月，那善意的謊言戳破了，在陽光下暴露無遺。

　　秋色寂寥，老人獨自坐在落地窗前，冷清的月光在她身上撒上薄紗，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似乎少了點什么。

　　陽光親吻著老人的臉頰，布滿皺紋的臉上，沒有一絲喜怒哀樂。或許她早就知道了吧；或許她還在滯留在過往吧；或許她害怕面對殘忍的事實吧；或許她真的不知道吧……

　　后來，老奶奶搬走了，那個空蕩蕩的房子，還依稀存留著他們美好的記憶，和那最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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