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忘了你從風鬟霧鬢變為了溝壑縱橫，而是根本不愿記起！

　　腦海中與外婆接觸最多的一段時間是剛上幼兒園時。爸媽在外工作繁忙，你便為了我離開了生活幾十年的大院子來到了陌生的城市里。不識路又沒有方向感的你經常錯乘公交車而誤了接我放學的點，跺著腳著急地喃喃自語咋辦呢這可咋辦呢。然后急匆匆地奔到路人面前，操著一口濃重的家鄉口音，惹得路人連連擺手。你急地臉像被火燒了般滾燙，卻仍不放棄，用蹩腳的塑料普通話一連問了好幾遍，總算找到了我。遠遠地，就看見你踉蹌地跑過來，一把摟住我。“是外婆不好，囡囡不哭…乖…別哭了昂。”

　　人老了就像院墻上紫紅色的爬山虎，雖已失去了翠綠的生機，但卻已把根深深扎入紅漆褪去的老墻根，纏上鐵銹斑斑的老柵欄。如果硬要把兩者分崩離析，則年久失修的老屋瞬間垮塌？

　　“外婆，我回來了！”

　　兩行熱淚潸然而下，淚光中泛起夕陽的余暉煞是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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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的縫隙間，時光啪嗒啪嗒地流逝。時針和分針交錯，劃過機械的表盤侵襲著我們腦海中的記憶，留下模糊不清的輪廓，看著窗外夕陽西下，暈染開周遭一片云霞，心里喃喃癡語，夕陽可否緩緩歸去？

　　記憶停留在08年的酷夏，你拿著殘破的蒲扇坐在梧桐樹下一下一下地晃著。靜靜看著大院子里我和表姐弟們嬉笑打鬧，眉梢帶笑。依稀記得，6歲以前，我是在大院子里長大，在你的臂彎里囈語的。母親告訴我從咿呀學語到邁出人生第一步都是外婆一手帶著的。那時候一刻見不到你我就會哭鬧啼叫，見到你就咧開嘴，咯咯咯地笑，嘴角釀起兩個小梨渦，甚是可愛。這時你就會歡喜地把我抱給鄰居的爺爺奶奶們看。“喏，阿拉囡囡漂亮吧。”那些壓箱底的舊時光到如今只剩下模糊不清的殘影，我不禁感嘆記憶真是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把那些對你好的人給予的恩惠拋入長河，流逝入海。

　　上學后功課越來越吃緊，與你見面的日子就越來越少。爸媽也曾商量著把你接回城里住，享享清福。你卻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說是習慣了農村的樸實生活，看不慣城里的燈紅酒綠。放不下剛播種完的莊稼地，舍不掉已經鮮少下蛋的老母雞。

　　這幾年因為讀書忙，見到她的次數越來越少。那天臨近黃昏時坐著輪渡想著回到大院子。上岸后坐上老伯的機動車，老師傅使勁踩油門的嗚嗚聲和沿途清爽的泥土芳香輕輕訴說著童年的記憶。路蜿蜒曲折，鄉村小路的靜謐和城市的車水馬龍大異。沿著黃土漫天的羊腸小道，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泥濘。兩旁青黃的稻谷在風中搖曳，遠處是連綿清瘦的山，高高低低。天是澄澈的藍，云霞漫天。風輕撫耳畔的發絲，驅趕夏日的酷熱。穿過一條汩汩而過的溪流，栽著老梧桐的院墻內，一個白發老人佝僂著背面容恬淡。夕陽的余暉拂過她滿是歲月痕跡的臉，撒下一地金黃…。

　　“是囡囡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初三:余昕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