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脫開冷不丁的回憶，且看此刻的母親，已然不再是那個有資格嘲諷我身高的人了，身材一如既往的走樣，據說是因為懷著貪食的我而吃出來的。倒就是這么個矮矮胖胖的形象，如同萬能的哆啦A夢一般，在那個我不知所措的時刻出現于我的眼簾，安撫住那顆慌張亂抖的心，驅趕走在體內放肆的惶恐感。那時，她與那個男人擦肩向我們走來，我迫不及待地向她揮手，那個男人居然朝這邊手舞足蹈。剛剛還未完全平息的“余震”又猛地引起浩大的洪流沖擊我心理安全的警戒線。我心急如焚，拉著妹妹跑前一步向母親說明令我無所適從的一切。

　　她的糙手，緊攥著我和妹妹。我依舊記得，在艷陽之下大地之上人流之中，蒼翠大樹屹立，零星小花盛開，那份來自母親的手的不可名狀的力量銘刻在我的掌紋間，它并不如父親那樣穩重如山，也因慌亂而不住地騷動，卻從未離開，顫動著吸附在我的手上。男人一直緊隨著我們。

　　母親抬眼接住我的目光，笑了笑，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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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在圖書館的下午，我和妹妹在門口等母親來會合。我注意到似乎有一對“暗箭”正瞄準著我倆，環顧四周，果不其然，有一個蓬頭垢面、看似瘋癲的男人在不遠處盯著我們。

　　她的眉目，隨著我語無倫次的充滿恐懼的說辭翩翩起舞——它們不時地被驚訝塞滿，鼓得極用力，比往常擴張了幾倍；又不時地向泄氣的氣球般縮在一起，然后被無形的鎖扣住不動。那個可怕的男人仍舊盯著我們，腳步也邁開來一步一步向我們靠近。在母親終能理解我所說的事情，那兩顆智慧之珠在眼白中兜轉了幾圈，隨即命令母親帶我們跑路。

　　爾后我們混入超市里，亦不知何時回頭發現那個男人已無影無蹤。像一場噩夢一樣，但我清清楚楚地記得在超市的白熾燈下，母親如釋重負，眼眸仿佛爆來了，因而變得空洞無神，高度緊張的手也松懈下來——也仍抓著我和妹妹，身上的衣服也浸在汗液中無法自拔。

初三:林錦鎣